“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吃了人家的酒肉,便要好好回话,不怕酒肉吃下去烧穿肠子肚子么?!”
说罢,它才转向南枝,满脸怒容,瓮声瓮气地开口:
“南小娘子,这世上奇人异事多如牛毛,俺也不知晓有没有那天生便能见鬼之人,但想来还是少数。
俺在这城隍庙住了几十年,也就见过两个能瞧见俺们几个的活人。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生人肩头三把火,健壮之人、从不得病之人阳气重,便是俺们这些积年的老鬼也要躲着走。”
说着,大肚鬼拍拍肚子,肥硕的大脑袋又涨大了几分,青筋满布,红噔噔好似个大灯笼:
“至于那天生体虚之人、时运不济之人、将将生产后的妇人、大病初愈的病人还有头顶卤门未闭的孩童,也能看见俺们。
至于那将死之人,浑身死气沉沉,俺们有时候好奇,也会围着他瞧,看他几时死。
不过俺们不敢靠太近,不然怕叫阴差瞧见,一并抓去地府。”
南枝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总觉得有点搞笑。
一个快死的人躺在床上,朦胧间抬眼一看——
病床边除了陪护的家人,还围了一圈欢天喜地,打赌自己什么时候咽气的鬼!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是哩。是哩。”
吊死鬼伸着舌头,慢慢从房梁上垂下来,脑袋上的头发糊了南枝一脸:
“方才没发现,只觉南小娘子生人味儿没那般重。
现下细细看来,南小娘子肩头三把火烧得可旺哩!”
说着,它凑近一些,熟练地把长舌卷吧卷吧塞回肚子道:
“你胆子当真大,难怪是南屠户家的小娘子呢!画皮鬼都不怕。”
吊死鬼是这大殿里唯一的女鬼,秀气的面上泛着青,脖颈上留着道绳索血痕,猩红长舌从喉咙中滚出,瞧着愈发骇人。
它并非有意吓唬南枝,只是它死时便是这般模样,死后也无法控制怒气。
它要说话,还得把舌头卷吧卷吧缠起来,方能开口。
吊死鬼算是这几条鬼里最“正常”像人的,其余几条鬼不是缺头就是断腿,有的肠子肚子流了一地,简直惊悚。
——这也是为什么,鬼类大都是狰狞可怖,面貌骇人之流,生的幽怨多情,貌美如花的女鬼,那都是极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