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在漫无边际的昏沉郁云里彷徨了足足一整天的雪,刚一坠落就是遮天迷地的势头。
琴酒顶着腹间那处每动一下就仿佛撕裂更深一寸的伤口,冷着脸亲自检查确认了白枫丰的死状。
倒在土地上的少年样貌狼狈至极,表情却异常安宁。
那头曾被尘土玷污的发丝很快就沾上了一层薄雪,恍惚间洁白如旧。
是一枪穿心的死法,只看伤口情况就知道动手者的手法精准且毫无迟疑。
琴酒的脸色却算不上好看。
他此刻才意识到,白枫丰刚才是故意用言语激怒他,就是为了创造机会自尽。
——少年不想死在自己所痛恨着的敌人手里。
安室透半垂着眼帘,没去看那具很快就会在大雪中失去所有温度的枯朽躯体,只飞快扫了一眼银发杀手。
“啧,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金发青年耸肩,又看了看不远处手掌血流不止的伏特加,随口慨叹似的:“现场这样子未免太难看了点,收尾很麻烦啊。”
口吻随性含笑,微带调侃抱怨,是波本威士忌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脾气秉性。
明晃晃透着股子和眼下这天气一样冰寒的事不关己意味。
“这个天气可不适合来一把火消除痕迹,不如让黑麦想其他办法把尸体处理掉吧。”他幸灾乐祸道。
毕竟伏特加现在那副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方便干活儿的,又加之波本和黑麦在组织里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这个提议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金发青年为了故意埋汰黑麦,从而给对方扔下一堆烂摊子一样。
只有安室透自己清楚,他其实是想亲手给白枫丰殓尸的。
不论如何,少年都帮了景光。
……并为此付出了足够昂贵的代价。
可逝者已矣,何况至今为止他都还不能确定景光的情况,现下在这里被琴酒拖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化作挚友的催命符。
比起已经尘埃落定的残酷事实,安室透更倾向于先抓紧一切机会去确保诸伏景光的安全,不让类似的悲剧继续上演。
他感念白枫丰的付出,也说不上来自己心中充斥的伤感和不忍究竟有几分是出于做人的良知,又有几分是因为自己和少年相处数年以来所生出的真情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