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还想争取,可“法”字还没说完,范宇不管不顾往下一跃,剩下的话便都消散于风中了。
前七十五米倒还算轻松,但姜淮看着精瘦,可毕竟也一米八的个头,背着这么个大男人徒手爬下接下来的二十五米陡壁,范宇还是托大了。所以当他看到出口的一抹亮光出现在视野里后,心里一松,脚下一滑,就这么叽里咕噜地滚向了那团白光。
坐在山石上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的秦鉴和何姒怎么也没料到,好好走进结界的两人,会以这样一种姿势滚出来,双双面露惊讶之色。
过了许久,何姒才问道:“你们……怎么了?”
范宇就势躺在地上,也不爬起来,喘着粗气回答:“玩了一个是男人就下一百层的游戏,累死老子了。”
“明明是脑力活,偏被玩成了体力活,能不累吗?”
没想到一直对他恭恭敬敬的姜淮竟然全然不顾救命之恩,还要出言怼他,范宇刚想起身反驳,周围的一切突然晃动起来,洞穴开始坍塌,石块从天而降。
“你这没良心的,遭天谴了吧!”
范宇说着一个鲤鱼打挺,拖起姜淮就往镜子处跑,秦鉴也一把抓住何姒,从镜中跨出。
才走出幻境,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范宇一看来电显示,脸色立马垮了:“完了,刘姐要汇报工作成果了,可是关大夫的新发现忘记和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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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刘蕊不满的质问。
“这不,刚从镜域里出来,镜域里没有信号,你也知道的。”
范宇心虚地陪着小心,刘蕊的声音也平稳下来:“你给我发的那个手,能找到的线索不多,我先提两个抛砖引玉。”
“哪里的话,刘姐真是太谦虚了。”
“哼,油嘴滑舌,”刘蕊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很受用,语气又妩媚起来,“一个方向是纹样,在青铜器物中,曾经发现过一些象征性的动物饰纹和图形符号,其中有一些就是手纹。这些图形符号,虽然很像装饰性纹样,但经过考古及文字研究的深入进行,目前被不少研究者认为是象形文字。”
“青铜器啊……”范宇吞吞吐吐,没有立刻把伤口中发现纸纤维的事说出来。
“是啊,其中最具特色的手心纹来自古巴族地区出土的青铜器,手稍作曲肘状,四指微微上扬,另有拇指稍向外伸,不知道和小何姑娘看到的是否相似?”
何姒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见范宇朝她微微一摇头,于是干脆闭嘴。
刘蕊似乎也不在乎她的答案,自顾自说道:“不过说道这里就要让你们失望了,学界目前对于这个纹样的涵义还未有定论,有说寓意吉祥的、有说指刀剑武器的,也有说代表骁勇善战的勇士的,不过我更倾向于这个纹样是古巴族的图腾,不知道这次的事件会不会与此有关,需要我再深入研究一下这个族落的文化传统吗?”
“先不忙,不是说有两个方向吗,还有一个是什么?”老朝奉问道。
“手吗,能想的最直接的就是千手观音了。”
“这倒有点意思。”范宇跟风道,“2011年大足宝顶山南宋千手观音修复现场我们也去参观过,确实印象深刻。”
“你们都去过文物修复现场呀。”何姒语气恳切,脸上不觉流出羡慕之情。
“是吧,全国千手观音造像遗存最为丰富的地区就在巴蜀,”刘蕊尾音上扬,显然心情很好,“千手观音是密教观音乃至密教系统中最具影响力的一位尊像,其手的意向也是最外显的,你们觉得呢?”
“但是,观音怎么会伤人?”何姒下意识觉得不妥。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都是慈悲,得看伤的是什么人。”老朝奉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刘蕊继续,“千手观音的盛行,是自武则天起的,从晚唐到宋期间,时间确实对得上。”
“而且我进幻境的时候确实遇到了无数的手,甘露施饿鬼,七宝施贫儿,《大正藏》亦云,若为一切饥渴有情及诸饿鬼得清凉者,当于甘露手。”范宇说着,就想把那对枯手掏出来看一看。他一摸腰间红布扎得布兜,布兜还在,不过里面空落落的,费尽心思捕捉的战利品显然没能来到现实之地。
不过范宇也不放在心上,本来就是没有希望的事,只是这几次见到了何姒的天赋异禀,生出侥幸,凡事还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他想着,又说道:“刘姐,这千手观音可有什么纸本拓卷值得参考的?”
“当然也有,大英博物馆藏《千手观音经变绢画》就是我们敦煌藏经洞流失海外的绘画珍品。不过这次我主要研究的方向是巴蜀石窟的造像,你不是和我说小何姑娘的梦境是在石窟里吗,那边的地形地貌完美契合。”
“先不论石窟,你说的那是绢画,”范宇执着地追问道,“纸本的绘画可有呢,或者关于千手观音的密宗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