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矢』
光芒凝聚成遮天盖地的箭雨,刺破黑夜,搅碎河面。月亮在波纹中粉碎。亡月骑士的身影一下子扭曲,他敏捷地闪开。苏生骑士不躲不避,被密密麻麻的光箭穿透,不由得动作放缓。
康尼利维斯总算得以喘息。他念诵着词句,无意间扫过胸腹被镰刀切开的衣袍,忽然看见皮肤上的纹理变成一张丑陋的人面。
它咧开嘴,发出震耳欲聋的无声质问:“我的公主去哪儿了!?”
代行者心头一震。
……同时,苏生骑士狞笑着一剑砍来,重重压上权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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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阻挡的力量从双臂传来,剑刃铮然划过长柄,几乎碰到额头。代行者少有如此窘迫的时刻。他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暴起。
万幸权杖的材质非凡,一处装饰性的凸起格住了剑刃。他们僵持了片刻。忽然,康尼利维斯撤回一只手,狠狠按在胸口。血光迸溅间,金色火焰“呼”地爆发,猛然朝外扩张。
『荆棘之环』
火焰荆棘烧融了鲁斯文的剑,他本能地抛开它,准备接着用手指抓挠。热浪将他远远推隔开。苏生骑士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他的同伴也在下方的黑河现身。光线短暂地照亮战场,河流如镜子般倒映出三个人影。失去黑夜的覆盖,鬼爪在火焰边萎缩,露出了枝条的原貌。
鲜血淌下面颊,他顾不得擦拭。高温同样给代行者带来切骨的灼痛。它驱散了幻觉,唤醒理智。康尼利维斯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他遗憾地摘下手臂的金环。
“这是你的救命稻草?”亡月骑士毫无退缩之意。
“不。”康尼利维斯冷冷地说,“它是你们的绞索。”
金环坠入黑河,波浪翻涌,却丝毫没能造成阻碍。愈是向下,它的力量就愈强,所过之处溃烂焚坏,任何碰触到它的死灵都在燃烧,成为环绕它降落的赤色流星。终于,金环归复原位,化为一团热烈的火苗,铭刻在仪式中心。
它消失了。足有一个心跳的时间,黑月河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但下一刻,在人们呼吸变幻的间隙,星火燎原,光辉连绵。
砰。火苗轻轻跳动,光路便如血液般泵向夜幕的身躯,贯穿黑暗的迷宫。砰。交织的神文组成一片繁复、宽广、恢宏的魔纹阵图。砰。砰。砰。最后的缺口得以弥合。
布鲁克·阿玛里斯这才注意到脚下的阵图,却为时已晚。战场的氛围毫无预兆地一变。
魔力不再失控,重新回到了火种的指挥下。康尼利维斯终于感受到了露西亚的力量。当面前的敌人再度发起冲锋时,他闭上眼睛。
……世界顿时远去。晚风扫过,推开头顶厚重的云层,道道微弱的光线透出缝隙。奇迹正在发生。他感受到热量,火种随之雀跃。这毫无疑问是露西亚的恩典。
苏生骑士不确定地停下脚步。“太阳?”他咕哝。
空气不断升温。起初只是微微的热度,而后变得温暖,接着成为无法忽视的炽热,最后是令人痛苦的滚烫。康尼利维斯的手臂裸露在外,鲜红、明亮的荆棘烙印闪烁着爬上皮肤。它们不断收紧,带来力量,带来剧痛。他双眼紧闭着垂下头,不敢直视上方的光芒。
下一刻,千百道光芒如利剑一般洞彻黑夜。仿佛一层真正的幕布被撕裂,群星瞬间失去了色彩。日光所照,黑河轰然蒸发,幽暗被焚烧殆尽。连远在玛朗代诺的凡人也能看到一轮太阳升起。
苏生骑士抬起头。阳光洞穿乌云,宁静、灿烂地照耀大地。霎时间,他的幽灵之躯发出细小的“哧”的一声,在光明中湮灭。
……一撮闪亮的灰烬簌簌飘荡,落进他留下的靴子里。
代行者没有看到这一幕,但他闻到了太阳的芬芳。等他睁开眼,光芒已经黯淡下来。亡月骑士毫不犹豫,扭头扎进脚下残存的如溪流般孱弱的水道,朝远方的阴影游弋。
……
宴会被迫中止,人们的哀号、咒骂和祈祷声不绝于耳。他们眨眼间死去,尸横遍地,惨绿的光芒在大理石砖上流淌。窗外,一轮圆月高挂,客人们栩栩如生的面孔处于永恒的安眠中。他吞吞口水,不自觉地望向人们的遗骸……
……梅里曼瓦尔从梦中惊醒。他一跃而起,撞上室友的床板。“怎么啦?”巴泰巴赫睁开惺忪睡眼,咕哝道。
“不。”他感到一丝尴尬,“我有点……咦。”一个影子闪过窗前。
接着,又一个人影经过。月光照亮她的脸,梅里曼瓦尔认出了那道伤疤。
刹那间,他就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有夜莺!”梅里曼瓦尔跳下床,奔向隔壁萨斯杰的房间。“跟上!”
他来得太迟,但结果还能接受。猎手正茫然地握剑站在房间中央,看着族长之女指挥手下按住刺客。狼人们捏住他的手脚,掰开他的下巴,往里塞满布条。梅里曼瓦尔完全能明白萨斯杰的感受,他在这里插不上手。
“有人刺杀。”猎人低声解释,“这次他们逮住了人。”
梅里曼瓦尔并没对自己的手下抱有任何指望,然而他们竟连守夜都难堪责任。“今晚是谁轮班?”他压着怒火问。
“芬提和昆松。”矮人巴泰回答,“我刚刚看到院子外躺着两个人。”
梅里曼瓦尔紧张起来:“他们是被……”
“没有。”奈莱温打断了他,“夜莺装扮成我父亲,所以你的下属们把他放进了庄园。双方很幸运地没交手。当时我离得更远,只好用了点手段。”
检查下来,梅里曼瓦尔发现这两人只是睡着了。奈莱温拿下夜莺是手段大概是某种使人沉睡的香料,风吹过大门前,守卫倒地,夜莺也中了招。此时她跳进窗户,逮住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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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白天才度过一劫,晚上都难免放松警惕。若非奈莱温赶到及时,萨斯杰已经是头死狼了。但梅里曼瓦尔还是忍不住追问:“你半夜来他的卧室干嘛?”
“谁知道呢。”狼女瞥一眼梅里曼瓦尔,“我睡不着吧。”
“别拿这话敷衍我。”
“哈!我为什么要说你爱听的?”她走到夜莺旁边,给属下们递过一支药剂。俘虏的惨叫成了房间里唯一的旋律,梅里曼瓦尔更不爱听了。
真言魔药发挥了作用,夜莺吐露了所知的一切。他详细地描述自己是如何在小房间里得到命令,一个悦耳的声音告诉他目标,给他武器和一半赏金。然后他便动身来到布列斯塔蒂克,准备拿萨斯杰的人头换取后半部分。
审讯结束时,俘虏已失去了全部的意志。他跪下来乞求慈悲,奈莱温同意了。下属割开刺客的喉咙,将尸体拖到门外。
“问题解决了。”她盯着梅里曼瓦尔说,“一路上纠缠你们的夜莺,不过就是这种货色。”狼女冲他微笑,接着迈步出门。
梅里曼瓦尔无言以对。他心里清楚,敌人能尾随他们一路,显然并非泛泛之辈,然而西莱夫将萨斯杰带到了布列斯皇宫,暴露在帝国贵族和王党探子的眼皮底下,敌人顿时着了急。他们迫切地行动,要阻止加文伯爵的私生子回到伊士曼。
这正中冈格罗家族的下怀。奈莱温设下陷阱,逮住了一名刺客。相较之下,我们只是缺少守株待兔的条件:人手和紧迫感。知晓原因后,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让敌人像这般主动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