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里安尼追忆地描述:“他的确忠诚。他的老婆死于疾病,不是谋杀,而人到了垂暮之年是会怀念青春的。卢格爱过那女孩,自然会想找到她的踪迹。但要我说,这绝非他回到黑城的真正原因。”
“实情是怎样呢?”
“自然是复仇。比起爱情,仇恨给人留下的印记更深刻。卢格有恩必报,有仇也不会忘。”
“但他曾改换信仰。”通灵者德拉忍不住插嘴,“这可是背叛了曾经三神赐予他的恩惠。”
“长者”笑了。“信仰究竟给了我们什么恩惠呀,小姑娘?”
“诸神引导我们走向正道。”德拉不假思索地说,“教给我们世间的规律。”
“世间的规律唯有我们自己去领会,诸神没空关心。”
“诸神又关心什么?”通灵者小姐不服气地反问。
比起爱情,尤利尔当然倾向于卢格为复仇回到黑城。再说,他受够她的刻意抬杠了。“先民时期前,诸神便已离开了。”他提醒。
“没错。”老人回答,“卢格为报仇回到家乡,为他受到的不公,为他仓促的青春……然而终究,他能回去。”
“你们却不行?”
“或许诸神真的恩赐于卢格。”费里安尼转过头,“他回来了,并得到了正义。这便是怜悯——盖亚让他大仇得报,露西亚公正地给予裁决,奥托派使者掌握命运,希瑟则救了他的性命。”
而无名者永远无法得到正义,尤利尔苦涩地想。
“我哥哥说,命运向来不会偏帮于谁。”霜巨人开口。
“你哥哥去过高塔吗?”
“我们只在联盟的范围内活动。”
“那就对了。难怪你不知情。”
妮慕皱眉,尤利尔只好为她解释:“占星师能获知预言,换种说法,就是我们能够利用某些超前的信息。这无疑是一种不公平。”
“若没有信使带来预言,埃希的丈夫科恩将聘请杀手,杀死卢格。但预言传开后,科恩不仅阴谋破产,还葬送了一家人的性命。”费里安尼说,“由此可见,命运也是一把武器。”
武器。尤利尔有切身体会。杀伤敌人时往往依靠刀剑利刃,他用手臂驱力挥舞,凭意志掌控方向,但真正将锋刃捅入致命弱点的,却是『灵视』给予他的提示。这何尝不是命运的武器呢?
“照这么说,他是在有意帮助卢格?”通灵者小姐指出,“科恩买凶杀人,于是卢格买通了信使?”
“她。”老人纠正,“高塔知晓一切谜底,但我们的锁匠嘛,比起信使,你不如说他买通了命运之神奥托,才因此当上了故事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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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这不是个悲剧故事。”霜巨人妮慕嗡嗡地叫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歌剧!”
“没人喜欢。”费里安尼淡淡地说,“但这世上有多少喜剧,就相应存在多少悲剧。故事就只是故事,而我们没得选。”他忽然转头看向学徒:“听说你在找黑城的历史?”
“没错。”或许这是个借口罢。尤利尔自己也不清楚。
“你应该早来找我。这座商人之城里,没人比我这样的复仇者更清楚家乡的真实面貌。从哪儿开始呢……对了,你还要不要听?”
“和锁匠卢格有关?”德拉插嘴。
“绕不开他。”老人顿了顿木杖,“不如就说你的同行前辈,年轻人。那位高塔信使的故事。”
“我叫尤利尔。”
“也是高塔信使,对不对?”
尤利尔一耸肩。“盖亚信徒,传教士,冒险者,我一般身兼数职,结果到头来,人们只记得我是白之使的学徒。你算是特例,先生。”
“这些称谓都好过信使。”长者低沉地说,“白之使的武力和名声可以保卫你的安全,而盖亚教徒和传教士会受到礼遇。但信使不同,你们传递消息,是灾难的符号……没准你也是命运的武器呢。和薇诺娜一样。”
“维诺娜是那位先民时的信使?”
“很可能是最后一位。”“长者”告诉他们,“算算时间,自她以后,高塔便成为了圣米伦德大同盟的成员组织,取消了信使的职称。恐怕你们的先知认为,在银歌骑士的保卫下,占星师无需再胆战心惊地藏在高塔之中,靠活人信鸦传递预言消息了。”
不对,尤利尔心想。按时间判断,最后一位该是杜伊琳。她在阿兰沃的城墙下被乔伊杀死。不。不。不能肯定,那终究是梦……
“说到底,高塔信使只有一位,你们是在继任?”德拉听得好奇。
“何不问他?”霜巨人说。
尤利尔只好坦白:“我也不清楚,外交部中没有我的同事。或许信使们不常同时出现。”
“这是古老的职位。”费里安尼则表示,“或能追溯到诸神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