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中的人哈哈一笑:“那你说罢!想要什么礼物?”
“宰了曹皆。”田安平说。
蜃楼摇晃起来,几乎崩溃。蜃楼中的人,仿佛只剩一双幽幽的眼睛,这双眼睛盯着田安平:“这个玩笑不好笑。”
田安平面无表情:“真不错。你居然觉得我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我不太明白的一点——杀死曹皆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蜃楼中的人问。
田安平道:“做一件事情有什么好处,那是你的思考方式。不是我的。”
“听起来像是在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蜃楼中的人道:“也许你是个好人呢!”
“好人或者坏人,也只不过是世俗的标准。”田安平的声音字符,莫名地扭曲起来,仿佛有些躁动:“行,或者不行?”
蜃楼中的人沉吟片刻,而后道:“要瞒过曹皆容易,要杀死曹皆,就没那么简单,甚至无法保证必然做到。哪怕是在天机混淆的此刻,这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田安平,至少在现在,我还没有做好那种程度的危险准备。”
衍道绝巅,已经代表现世极限的力量层次。
要杀死绝巅强者,通常有一个前提,就是“绝巅不退”。这种机会,通常是在战场上发生。
要想狩猎一个一心求退的绝巅强者,需要的可不只是强出一筹的力量。
田安平正要说话,忽而转头!
力度过大,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脖颈伤口又一次鲜血狂飙!
他看着遥远的鬼面鱼海域的方向。
此刻有四颗璀璨星辰,高悬于夜空,有四道恐怖星柱,接天贯夜,倾落海中。整个近海群岛为之轰动,近海之民,无不仰天。普通海面看到的是奇观,如他这样刚刚被逐走的人,看到的自然是姜望。
本以为已经沉没的姜望,再一次挣扎于天道深海。
这一时的道途锁海,也意味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斗争,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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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感到兴奋!
“你知道那边正在发生什么?”蜃楼中的人幽幽问道。
田安平没有回答,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方向,嘴里说道:“换个礼物吧。”
他咧开嘴,也不管这个动作会进一步撕裂伤口,混着血道:“我要天人之法!”
“你确定吗?”蜃楼中的人道:“即便是姜望,公认的当代最天骄,有那么多人帮忙,动用那么多资源,也未见得能够挣脱。他走到现在,也只是在挣扎罢了。”
此刻的田安平并不平静,有些怪异的兴奋:“若他能,那就说明办法存在。若他都不能,这正好是我的挑战。”
蜃楼中的人沉默良久,最后道:“世上没有必成的天人之法,倒是有一些靠近天道的路径。”
“这就够了。”田安平说。
……
……
天地斩衰之期,诸方变乱频频。
小到一村一镇,民众作息混乱,不知何时劳作,何时休憩。刚刚躺下,天就亮了,才爬起来,又是天黑。忽晴忽雨的天象,也让往常的生活状态无法持续。
百姓惶恐不可安坐,多以为天地将崩。不少邪教左道趁势而起,大肆宣扬末法,利用恐慌心理传教……什么“命运之子”、“末劫圣人”,不胜枚举。
这些当然是考验各国的治政水平。
而大的变化,则涉及到真正的天地规则的改变——这些反而是寻常百姓不能触及的。
譬如在西北雪域,出现了极光胜景,终日不息。也不知是天道变化,还是黎国那位争霸今朝的开国皇帝,又有什么手笔。
譬如南方的陨仙林上空,无端张开一道万丈天隙,而且并没有愈合的趋势。彼处有大团的云气坠落,尤其在残阳晕染的黄昏之时,仿佛天穹滴血的伤口。
说起来所有人族驻军之处,大概只有迷界,才最让人感到“正常”。
因为它在什么时候都是混乱的,已不能更混乱了。
白眉静眸的竹碧琼,飞行在此间。
迷界始终是近海修士首选的试炼场,不曾在迷界闯过,无以验真金。
在海上生活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证了海上秩序的幻变。而迷界这个地方,她常来,常在。
说来或许要叫人笑话——师父在的时候,会亲自陪她来迷界。常常躲在暗处,等到危局就跳出来。因为擅自填入真人战力,干扰迷界的秩序,还被天净国警告过。
哪家修士在这里不是独自厮杀呢?偏她出门还要撑着伞。
现在到了她给宗门撑伞的时候——可是外间大风大雪,她的伞又小又破。
她常常会想起姐姐,但也只能想一想。
人生如迷界。
无上无下,无左无右,无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