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大人说的是,只是国无长法不盛,法无威严不立,人无法度则朝败国危,顶主簿对下无尺寸之工,遇事推诿,自我上任半年以来事儿无一件考评优选之处,对上搪塞,巧言令色,在日常抽考中论事言语浮夸,胸无点墨,更有横征暴敛,巧立名目,以卖豆腐须在菜市为由,竟将城中十数家豆腐作坊聚于他亲戚之地,小民苦不堪言,怨声载道,黄发孩童呱呱而嚎,白发长者掩面而泣,几欲寻死。此等于国无望蠢如猪狗,于家无望贪如硕鼠,于民无望弃如狗屎者有何颜面立于人前?”
春华转身,田业随即从随身带着的箱子中拿出一个小册子呈文,转身对州长史一拜,“求大人为黎民做主,罢黜顶主簿吏员出身。”
众人听她的话一口气跟说相声似的,呱唧呱唧先是一笑,预备看二人对嘴,不想春华忽然拿出真章来,脸上笑意刹那退散。
乖乖,正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谁知道这李县尊竟然在做事的同时默默搜集了众人的罪证。
大宣的国魂便是以民为本,在乡下十里八村的不都有一个豆腐坊,虽然小有脏水,但处理得当,同家旁多一公厕无异,但如今虽是盛世,一般老百姓要添点蛋白,豆腐是最便宜廉价方便的东西,将所有的豆腐坊聚于一处,这等靠人工辛苦赚几个养家钱的事儿,如何经得起层层盘剥,一家子有几个闲余的壮劳力每天一同行进几十里卖豆腐?
这就是断人生路!
何况如今又不是后世房子鳞次栉比,乡下谁的一家子不是间隔数米的大院子?
过分是过分了,众官员心中默默点头认可顶主簿做的过分,但大家心中却都认为罢黜吏员资格有些过分了,这是人家几代的营生。
唇亡齿寒,众人将视线统一汇聚在庞县丞身上。
庞县丞自然不是蠢人,尽管心里他甚至比春华气的还狠,自己手下怎么有这样又贪又蠢的人,但他在洛南如鱼得水的根基便是这班乡绅,他从升斗小民到如今实际上的县首富,早年也不是无把柄可抓——
“县尊大人说的是,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顶主簿自来任上,对他本职虽不太通文墨,但街道清洁,疫病不起,民间也不是没有拍手称快之人,只是不知变通,日后黜了豆腐坊这项也就罢了,罚他一年月俸就很恰当!”
有理有据有节,春华很佩服庞县丞的口才和应变能力,但,她忽然明白了她同庞县丞的区别。
庞县丞遇事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