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中,一个身穿青色宝照中花锦直裰,腰间系着藏蓝葫芦纹带的人,手里擎着一柄泸州油纸伞,伞面上干干净净,伞柄漆黑,倒映得持伞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般沁着寒意。
只是指尖指腹,掌根都有薄薄一层茧子,凭白削弱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之感。
走动之间,胸口处一段红绳若隐若现,下坠着一片深绿色的玉,在色泽清浅的雨日,好像一块凝着目光的春眼。
走到门廊,身长玉立的人合了伞,静置在栏杆上,那只素白的手敲响了木雕大门。
“哥哥,我进来了。”
屋内没有丝毫响动,少年人轻轻推开门,抖落一身的寒气,径直绕过偏堂的屏风,往床榻上走去。
床上一人披着半边被子,一头青丝散落满床,榻上前后左右都是交错的搭叠的书籍,整个人直接被书卷包裹于其中。
“哥哥。”
闵柳悄悄唤了一声,床上睡得正香的人不为所动。闵柳便开始静静地收拾书籍。
散落在地上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药,他知道的不少,嗅觉也出众,却仍有一些品种辨不出名字。
倪阳州在这几年跑遍了荒山野岭、深山老林,只是每一段日子都会压着时间回来,给闵柳的簪子续上灵力。
然后再量多、任务紧地教给闵柳一些能用的小法术。让他即使自己不在,也能多加练习。
还好闵柳是个好学生,每次都能啃完书本,口诀手势都能练得醇熟。
二皇子在那次事件之后就被借机送回了皇宫,眼睛依旧没有治好,只是倪阳州从书上找了套针灸的法子,舒缓疲劳,让二皇子不再因为日头太足就会双目赤痛,难以出门游玩。
如今又是一年春来到,再过十个月二皇子也就到了十六岁的生辰,曾经的一个官员府邸,已经断断续续修缮了许久,待到生辰,二皇子就会正式封王食邑,搬出皇宫了。
道观里的药童们的眼睛,只要不是先天盲目,能治疗的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改善。许多能视物了的直接拜谢入观,一些未曾好全,有自愿离去的,也都给了些资财遣走,差不多已经全部收编。
道观里的人数不见少,养家的重担也自然变沉,还好倪阳州采药技术高超,养个道观没什么问题。
他一直往外跑,其实最主要的任务是在收集给闵柳换眼的最后几味药。
有一味名为银叶金花,生长条件非常苛刻,又在悬崖峭壁之上,倪阳州前后跑了五趟,终于把开花的草带了回来,不敢耽搁,连夜炮制成药丸。
这才顾不得收拾床铺,直接倒头睡着,进入了黑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