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孤灯照明,她用抹布包着,从灶上取下药罐子,罐子是半新的,只在底部积着些碳灰,城骆雪将罐子里煎好的药汁缓缓倒入瓷碗中,碗是白色的,外面有精致的花纹,是她和风衣衣前段时日躲在这里时,童心弄来的,除了餐具还有一些其他生活的必需品,这些都能够让她住一阵,再另行打算。
城骆雪坐在桌前,借着灯,静静地看着碗中腾腾升起的热气,淡淡袅袅的白气,飘上来就消散了,城骆雪盯着那消散的白色热气,一脸茫然,其实就算到了这刻,她也还在犹豫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因为一旦将药喝下去,她和尹天奇之间,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会是他们唯一的联系,唯一在一起过的证据…
山洞中与他发生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当时的感动,哪怕在此时此刻也尤为清晰,洞壁坍塌的时候,他挡在自己面前的眼神,亦是那般坚定和勇敢,他心疼她被咬伤的伤口,心疼她被火灼伤的烫痕,心疼她所有的悲伤,他就像一缕光照进她黑暗无力的人生,让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将他忘记,于是,她贪恋更多的温暖,她诱惑般的去接近他,无可救药的想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她忘了,她那样不堪入目的过往,一旦被提及,他和他们的孩子将会受到怎样的羞辱与嘲笑?
她想到风衣衣,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当年的风衣衣虽是为了生存坠入风尘,也曾在风尘中保全自己,可是,传入同乡人耳中,却是那般不堪和肮脏,及不耻,甚至在她孤苦无依时赶走了她....
风衣衣那时,大概是委屈的吧,后来辗转到了骄阳阁,才结束了一路飘零的生活。
未婚生子,终归是不光明的,她倒是不耻那些辱骂,但是,她的孩子呢?想到这儿,城骆雪埋头大口喝尽了碗中汤药。
碗底剩着的一点点汤汁,汤汁内残留着些许药渣子,点点的苦涩,浸得她的心也是苦的。城骆雪放下碗,闭眼躺在床上休息。
片刻,她就感觉到肚子在隐隐作痛,好像小孩正做着无力的挣扎,拼命地想要活着,她知道,是药力的作用,一切也不过是她的猜测,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也不知手脚有没有长全,接近五个月的胎龄,再等等可能就要呱呱坠地了.....
肚子疼得越发厉害,城骆雪的额头很快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她捂着肚子,难受地闭着眼,“是你在抗议么,抗议你这个狠心的母亲。”
“下辈子,别来了,这样的人世间并不幸福。”
城骆雪忍着痛从床上坐起,嘴唇一片苍白,汗水大滴大滴的流淌下来,打湿了她的衣物,她摸着肚子,虚弱地道,“孩子,别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