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比盖尔似乎总是对手里那些磨得又尖又漂亮的勺子不满意。即便是到冬天,因为感冒倒在床上的时候,阿比盖尔仍一个人坐在床上磨着手里的勺子。阿比盖尔抚摸着我的头,温和地说:“我会给你一个你最满意的礼物的,艾比。到时候,请一定要毫不怀疑地接下我的礼物。”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我不能说出来,我也不敢猜测,我只是将自己的头放在阿比盖尔那只微微颤抖的左手下,让她抚摸着我的头顶。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阿比盖尔。”
*
我食言了,在那一天,阿比盖尔发狂变成那些黑糊糊的东西时,我的第一反应只是恐惧。那个东西——那么可怕——在半空中翻滚着,把房间里所有的桌子椅子高高抛起,然后砸碎。那是一股我无法理解的力量,我能依稀听到那团黑雾里阿比盖尔的嘶吼,就像是孩童的哭泣,又像是愤怒的吼叫。
此刻的阿比盖尔,比那个时候的我更像是野兽。但当我听到黑雾里的声音时,仿佛心里也不是那么害怕了,我忍着痛,手臂被割出了一道道口子,但是我清楚的明白那几个夜晚阿比盖尔肯定比我还疼。
那些修女和教师借着为她拔去所谓的恶魔留给她的印迹,一次一次地用滚烫的热水浇到她的皮肤上,对她说女巫都都去拔去头发吊死在绞刑架,烧死在广场上,要么用利刃穿过心脏,要么就该淹死在湖里。
终于,我握住了阿比盖尔的手,努力给她一个拥抱,像是她教我的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阿比盖尔流着泪靠在我的肩上,空中漂浮的碎屑伴随着轰的一声全落在了地上,扬起巨大的灰尘。那哭声真的不是很好听,嘶哑的啜泣夹杂着干呕,阿比盖尔结结巴巴地对我说:“我真的,真的好害怕,爸爸不要我了,所有人都说我是怪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把阿比盖尔紧紧护在怀里,试图用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阿比盖尔说:“杀了我,艾比,求求你。”黑色的雾气再次缠绕在她的身上,而我因为疼痛和恐惧颤抖着,我不想杀了阿比盖尔,全都是我的错。
根本做不到,阿比盖尔,我根本做不到杀了你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