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起前些日子,自己亲自抱起来过一个,那段经历让他一直放不下,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怜悯?不解?愤恨?
一大早开了门,早上的风吹得薄而凉,小小的婴儿赤身包着块布,布已经被屎尿浸湿。
婴儿不停蹬腿哭泣,布片被蹬开,露出圆圆的肚皮。
他小心抱起孩子,小婴儿浑身冰凉。
小前到婴儿房翻找婴儿备用衣服,想给她换上。
二娘走过来扒开布片看了看——婴儿又小又瘦,哭声不堪响亮。
长得皱巴巴一张小脸,丑得像只小猴子。
不悦地说,“不必浪费衣服,这样的孩子咱们养不活。”
小前不愿这样轻易放弃一条命,拿着衣服不动,也不敢顶嘴。
二娘叹口气,“你是个男孩子,没经历过生育,这孩子一看就不足月,哭声也不响亮,病歪歪的,咱们这儿健康女婴都养不完,哪有精力专门看护一个病孩子?你别怨我心狠。”
小前不甘心地把衣服放起来,找个厚些的被子把孩子包住。
女人极不耐烦,一声冷笑,“别做好人,咱没时间照顾这样的娃娃。一个娃娃就得多准备二三十片尿布,每日还要多洗一大盆,光是打水洗晒就多不少活,你全包?”
小前每天的活已经多到干不完,产乳的羊吃得巨多,光打草就打一个多时辰,每天打完草,他腰像断了一样。
这样羊还越来越瘦,奶量下降,再这么下去,它喂养不了多少孩子了。
接着几大盆尿布等着洗晒,然后扫粪,整好羊圈。
羊吃得多拉得多,直肠子似的,不停拉粪球。
他天亮干到天黑,一刻不闲。
婴儿腹胀如鼓,脸上黄黄的,痛苦地一直大哭。
他喂她些羊奶,她喝得香甜,她是那么渴望活下去。
喂她的时候小前偷偷哭了,这么弱的孩子,没了父母的保护,跟本没有活路。
这个世界,连成年人稍弱也会被啃得不剩骨头,何况不健康的婴儿?
他喂她吃饱奶,狠着心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关好门去洗尿布,他洗得心不在焉,不时看看自己暂住的小柴房。
等洗好晒起来时,已有大半个时辰,再回房中,如他所想,婴儿已经死去了。
他跪在床前无声痛哭,他谋杀了这个小女婴。
孩子是这么脆弱,只需平躺,吐奶时她没有翻身的能力便呛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