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比云之高出一头,长身玉立,穿银月白窄袖圆领袍,束唐茶蹀躞。
袍上并无过多印花,只用银线织了暗花在胸口。
织就的花纹却是云之日常最爱的——四合如意天华锦纹。
脚穿锦面霜色靴。
这一身衣裳,溶于青绿为主的河涧中,如开出的花朵,和大自然相得益彰。
第一晋商立如芝兰玉树,原是年轻公子!并非云之以为的中年男人。
“鄙姓陈,字紫桓,请问……如何称呼……兄台?”他上下打量着云之,眼中饶有兴趣。
两人扮了男装,可他一眼就识出皆是女子所扮。
所以方才以丝帕搭手去接云之,很是知礼。
既然人家不想以女性身份出现,他只能遵从。
“我便是常家大掌柜,字云之。这是我的姐妹,胭脂。”云之爽快地说。
“那,两位姐妹请。”紫桓并不惊讶,落落大方。
船只已在几人寒暄之时悄无声息缓缓顺流而下。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船行平缓,几人落座,桌椅旁放了煮茶的小炉。
“尝尝我带过来的茶。”陈紫桓笑着给云之二人摆上纯白瓷盖碗,“此茶曰霜挂红梅,口感以香甜为主。”
沏出的茶汤金黄透明,香气袭人。
入口那香味包裹味蕾,唇齿留香时,苦味与回甘都不明显了。
说实话,这茶初品惊艳,但太过霸道,且只冲一次,再冲就淡而无味。
真正好茶,头几泡是淡的,越品越香。
云之并不怎么喜欢,京师中懂茶之人不少,怎么这种茶叶会占了茶市半壁江山?
她笑笑,礼貌地恭维两声。
陈紫桓并未提及两人合作之事,反而闲聊起晋城趣事与风土人情。
云之放松下来,上菜时,她惊讶船上所备物资的齐全和充分。
菜式在船上办得不比陆地差,难得是的菜品很合她日常口味。
骑了一晌马,云之与胭脂腹中空空也不客气,赞了菜式用心,表示了对主家的谢意,大家用餐。
紫桓执壶倒了温热的杏林春酿给云之,胭脂伸手端起云之玉杯,“我替她饮,她不饮此酒。”
陈紫桓一愣,“她不是……哦,你们京师女子不都爱喝这种缓和而清香的酒吗?”
“是。单她不饮此酒。”胭脂笑了笑,一饮而尽。
杏林春酿是元仪最爱,自元仪去了,每饮只觉心头凄苦,再饮不出好味道。
云之再不能饮此酒。紫桓只得与胭脂共饮。
他心下不乐,云之初见他也眼睛一亮,但脸上并没有寻常女子见他时的那种钦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