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夫人生气,怪罪穗儿。
连忙侧眼偷看——夫人脸上无悲无喜,没有料想的愤怒,只有怜悯。
那是种懂得身为女子之痛,建立在理解之上的惋惜。
穗儿睫毛一晃,睁开了眼睛。
一见到胭脂在跟前,吓得一咕噜爬起来,跪坐在床上,“夫人饶了穗儿,我真的没有勾引老爷。”
她哭得伤心,胭脂动也不动,由着她痛哭。
往后想这么大声号哭,在这个家恐怕也不能够。
陈紫桓向来讨厌女人大哭大闹。
“夫人,穗儿只想伺候好夫人。”她哭得几乎断了气。
胭脂很无奈,一手扶着腰,一手抚在肚皮上,“等我生过孩子,再想法子把你要回来。今天早上老爷已把你要走,让你在他房中伺候……”
她伸手摸摸穗儿的头发,来了陈家,她头发发质变好许多,“你最好乖乖的。”
胭脂有些自责,没有早点提醒丫头远着些紫桓。
但陈紫桓那个人,着实很会伪装。
穗儿年纪小,又得着家中承诺,要许配给心仪的男孩子。
对陈紫桓未做他想,也没想过要攀高枝儿。
换个心思活络些的,也许等不到这一天就已经向紫桓献媚,做大户人家的妾室,虽没地位,却是衣食无忧。
对有姿色,家境贫寒的女子来说,配不上好夫婿,一辈子望得到头,只能在地里劳作一生,做妾未必不是好选择。
何况,陈紫桓俊俏、富有、风度翩翩——他刻意伪装时。
劝是劝不住的,倒像她太善妒。
可她了解,紫桓是条毒蛇,咬人甚至没有原因。
“夫人……”穗儿的哭喊将她拉回现实,“夫人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伺候老爷。”
她涕泪磅礴。
胭脂实在不忍心,“我可以放你出府。可你……失了身子,家人容得下你吗?”
哪怕并不是女子的错,失身的女人也几乎被人诟病成淫妇,不守妇道,勾引男人……
被做父亲的勒死,也没人会去告官。
“家中如果不容,你不如先呆在这儿,我会为你想办法,你也知道,我现在自身难顾……”
胭脂很为难,喝了杏子的方子,她只是将将能过得了日子,仍然没正常人那样有精神。
穗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向我父母买下我了。卖身契在他手上。”
“卖了……三十两……为什么?我能赚到三……十两呀。娘亲怎么舍得卖了我?”
让她伤心的不是陈紫桓的暴行,而是父母的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