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好奇地看着嬿婉,笑道:“海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娴嫔下了蛊,素来对娴嫔奉若神明,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还要热衷,也算不得奇怪。”
嬿婉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玩味道:“下了蛊?若是海兰当真干了那等事,倒是真如被下了蛊、中了邪一般。”
皇后从嬿婉的态度之中察觉到一两分不寻常,神色郑重起来,探寻地看着她。
嬿婉坐直了身子道:“娘娘可还记得,给玫嫔和怡嫔下朱砂的是金玉妍。可金玉妍也好,阿箬也好,旁的罪名都认下了,却唯独都不肯认毒害海兰的罪名。”
皇后点点头道:“本宫也不觉得是她二人下手,只怕是后宫之中有人浑水摸鱼。”
嬿婉道:“可若是有人有如此手段和心计,为何在此事之后就销声匿迹,再不兴波浪呢?”
皇后渐渐有些明了嬿婉的意思,神色大变道:“你是说——”
嬿婉沉重地点点头,切齿道:“从前咱们都以为她是受害者,从不曾往她的身上想去。”
“可如今细想起来,当日宫中最需要再出一次朱砂毒害有孕的妃嫔,好将旧案重启,替娴嫔翻案的,唯有娴嫔自己和海兰了。”
皇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慧贵妃忙将热乎乎的加味生脉饮奉到她手中,又揉着手里的绛红洒金帕子蹙眉道:“你们如今说话是越来越云里雾里了。”
皇后面色沉沉,揉着眉心道:“当日给海兰下朱砂的,兴许就是她自己。”
“怎么可能?”慧贵妃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她的亲骨肉!”
嬿婉轻笑:“亲骨肉而已,又哪里有她的好姐姐重要呢?”
“她在娴嫔身上费的心思,比对七阿哥付出的心血多十倍不止。”
纯贵人呆住了,整个人如同冰封了一般,僵在那里半晌才道:“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海兰只在乎娴嫔和她的孩子,一点儿也不想想七阿哥。嫔妾瞧着那日的情形,若是能用七阿哥的命换来娴嫔母子的平安,海兰也是乐意的。”
慧贵妃双眼瞪得溜圆,霍然站了起来:“海兰?海兰!”
“可是,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啊,就是金玉妍那样心狠手辣的,也对四阿哥和八阿哥疼爱至极。”
嬿婉道:“宫廷之中,杀亲子的父亲并非没有,后赵武帝石虎虐杀二子,北魏孝文帝拓跋宏赐死了嫡长子,唐玄宗李隆基更是一日之内连杀三子!难道残害亲子的母亲就一定不存在么?”
纯贵人惊魂未定,掩面道:“娘娘说的是,只是这样的事情终究过于骇人听闻。”
嬿婉握着自己左手腕上的烟翠金缠丝镯,累丝的纹饰硌在自己的手心,微微的痛觉叫人格外的清醒。
她目光灼灼道:“北魏胡太后精于权谋,临朝称制,后来与当皇帝的亲子夺权,鸩杀亲子,以刚出生的孙女冒充皇子继位。”
“这岂不是更加骇人听闻?但却是真实发生的。可见人与人实在不能一概而论,海兰又是个极其偏执的性子,更不能以常理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