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声音依旧沙哑,她努力维持镇定,可颤动的身子却泄露了她的情绪:“这药日日佩戴才有效果,太后已经知晓零陵香这种东西,未必不会再次发觉。便是太后如今病了,也不得不防。”
嬿婉笑道:“娘娘放心,臣妾既然起了这个心思,自然要做的周全,不会牵累到娘娘。”
“臣妾要这零陵香并非用于佩戴,而是口服。这是医书上记录的方子,不过是残卷少有人知罢了。”
明朝成化年间的《医林集要》中对零陵香有所记载,写其可令“妇人断产”。将其研碎成末,每次二钱用酒送服。只要服够量,就可以让用药者一年不孕。
比起长期佩戴,此法自然更加安全低调。
只是记载零陵香的这一卷,在早年间就损毁失传了,因而鲜为人知。徐平也是家中世代为医才有幸得以知晓。
皇后掩面喃喃道:“那就好。”
零陵香到底对女子孕息有害,嬿婉并不愿意让已经成婚的春婵接触此物。
但这样隐秘的东西又不好叫更多人知晓,她索性自己俯下身,捡起地上四散的黑色珠子,裹在手帕中里。
皇后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自悔刚刚动作冲动了些,也有意帮忙拾起零陵香香粒。可她伸手了两回,却竟然没有捡起一颗。
两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是微微愣了一下。
皇后失神,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它正在不易察觉地微微抖动着,胸闷气滞的感觉再一次涌现上来,她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
嬿婉也留神到了,她正色起来:“皇后娘娘,臣妾叫人去为您通传太医。”
“不要——”
皇后叫住了嬿婉,轻轻摇头道:“原也是老症候了,并非是头一回,不必这样小题大做。”
太医早来看过,手抖难控,胸闷胁胀的症状是因为她肝郁气滞,气血亏虚。
与慧贵妃的病一样,这种与情绪、气血相关的都是七分养三分治。
嬿婉蹙了眉,二阿哥险些丧命那一次,皇后大病一场,这她是知道的。
但皇后往后虽偶有小病,但都不是什么大症候,看着也与正常人无异,还有余力照顾二阿哥和慧贵妃。
嬿婉只以为她已经调养过来了,未想过还留下了这样的后遗症。
皇后也不避讳她,垂着眼眸,看着地上还剩下地那两颗溜圆的香粒,低声道:“总有三回了。”
第一次是永琏重病的消息传来,她肝胆俱裂、茹素拜佛,那时就出现了此状。
太医只说她是心思郁结引起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果然在永琏回来的时候,她这症状就消失不见了。
可紧跟着却出现了第二次。与家族翻脸之时,她事情做得果决,却也不可谓不伤心,最后吃了许久的药才好。后面安养了两年未再发病,还以为是好全了。
直到在慈宁宫中看到曦月的那一刻,她又感受到熟悉的、像被浸入冷水一般的无法呼吸的胸滞感。
她虽然不肯亲口承认零陵香一事,却也辩无可辩了。旁人也就罢了,曦月和自己相处这么久,如何察觉不出端倪,看不明白真相?
可曦月知道了,她该怎么办?她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