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除夕宫宴上的菜馔,一向是由皇宫中的女主人——皇后分派,这是皇室的惯例,可是这一惯例看在元淮的眼中,却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如今宫里宫外的,都有诸葛忆荪做主,连这么一桌子菜馔,他都无权分派,他这个皇帝当真成了个摆设,不,不光是摆设,他三病两痛的,更像是累赘。
诸葛忆荪又对堂下的众人说道,“好在过去这一年的坎坷都过去了,渤海之乱也好,潼关之难也罢,给咱们皇家、给大黎都带来了太多了伤痛与悲辛……”
元淮听诸葛忆荪这样说,怒目圆睁地瞪着诸葛忆荪,诸葛忆荪提起渤海之乱与潼关之难,仿佛是当着他的儿女们的面在打他的脸一样。
“咱们一家能像今日这样团坐在一处吃个团圆的家宴,也算是少有的福气了,不知寻常百姓之家,因为这两场战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的人有多少,值此良宵,不知他们可曾有一顿暖身的餐饭吃?有一身御寒的衣裳穿?陛下与本宫都记挂得很啊,”
元淮听着,心想道,这样的话原本是他这个皇帝该说的,可是自己的皇后却越俎代庖,替他当众说这样的话?可曾顾虑过一点他的颜面?
“是啊,皇后说的很是,”元淮应和道,“好在有皇后辅佐,天下又归于太平,明年便是晏康元年,新的一年,朕一定会仁政爱民、勤于政务,你们都是朕的儿女,是太祖皇帝、光宗皇帝的根苗后裔,更是天下人的楷模,也要替朕、替大黎社稷、替天下百姓鞠躬尽瘁、尽职尽责才是。”
“儿臣谨记。”常佑等人都作揖道。
“方才皇后说起,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圆在一处,朕也是这样想,”元淮微笑着看着诸葛忆荪说道。“朕老了,膝下的儿女只有你们几个,常佰倒也罢了,与他母亲自小在邯郸长大,也住习惯了,只是常佑一个人孤身在外,朕心里甚是牵挂,不如,明年就回京来吧,在朕的跟前住着,太子遭遇了这样的事,许多事尚且不能自理,更何谈替朕分忧呢?你作为长兄,也该回到为父的身边来,替朕分忧解劳、约束管教好弟弟们才是啊。”
“儿臣……”常佑想起了那一夜他的王妃朱氏对他说的话,心中有些犹豫。
“怎么?你不想回到朕的身边来吗?”元淮面带笑意、冷冷地问道。
诸葛忆荪也看出了常佑神情中的迟疑,便说道,“雍王久居姑臧,如今又有了王妃,岳丈一家乃乐都旧族,几个内弟也是领兵之才,有岳丈一家的陪伴,又怎么算是孤身一人呢?”
“他虽有岳丈一家的辅佐,可是不在朕的身边,留在朕跟前的几个皇子,病弱的病弱,年幼的年幼,都不能替朕分忧,没有常佑,朕始终觉得这心里空落落的。”元淮感慨着说道。
“陛下,今日是除夕夜,一家人团聚,何必说此伤感之语?”瑾妃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