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老大还在,压根走不到这一遭。
只管高高坐着,更不用提什么孝心,老大自己就将事情都办好,自然一切都能办的极妥帖,半句都不用人操心。
可......
可偏偏,最贴心,最孝顺的儿子,早早就已经被他分家分出去了!
分家不仅闹得难看,甚至分家前还硬逼着老大借钱也要交上敬老钱,致使如今小夫妻两口连家中有事都不愿意再回来,而是让他闺女来!
思及往事,叶老爷子心中终于多了一丝懊悔,但更多涌上心头的,却是滔天的猝郁——
诚然,当时不该拿那一份银钱,可...可他不也是想着整治整治老大,让他知错就改,再不敢提分家的事儿吗?
老大既已经乖了那么多年,这一家子也平平安安和和美美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把剩下的小半辈子稀里糊涂的给过了?
如今倒好,老大不肯吃亏走了,其他两个也有样学样,非得分家...!
叶老爷子心中是气恼的,可正憋着一口气转向叶青釉又要开口的时候,抬眼视线对上一双清亮无波的眸子,整个人像是在寒冬腊月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整个人冷的发颤,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叶青釉的眼中,没有十二岁小娘子该有的懵懂与无知,只有一份轻蔑的戏谑。
她整个人的神态十分的气定神闲,配上那眼中的戏谑,与叶老爷子遥遥对望,眼中有一份居高临下的睥睨,像是在说——
‘说吧,我知道你要胡说什么。’
那很不像叶青釉这个年纪小娘子该有的眼神,冰冷,绝情。
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眼神,却令叶老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都萎靡了下来。
他将口中关于老大的话都勉强咽了回去,闭上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平复自己心中那口气。
可越喘,那口气越难平,昏黑的视线中反倒全是老大曾经做过的事儿来。
一切正如戏本子里面讲的那样,平生事在眼前走马观花一样闪过,叶老爷子恍惚间只看到一个八九岁,身子虽小,可背脊却挺的小娃娃跪在自己面前,口中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似乎是:
“爹,弟弟们都能跟你学制瓷,我也想学,我吃的少,干的多,若是您愿意教我,我还愿意吃的更少一些......”
原来是年纪还小时候的叶守钱。
他已然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不过却依稀还记得当年他当时是怎么想的。